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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四十三章 三壶穿肠过,天门保安亭(1 / 2)

陈峰偷喝铁拐李三壶仙酿下凡,醒来成了机关单位保安。

巡逻时见领导被围,本能想召捆仙绳却摸到旧麻绳。

他硬着头皮用麻绳分开人群,突然闻到铁拐李酒葫芦的焦糊味。

当夜单位突发大火,他体内蛰伏的仙酒猛然沸腾。

天庭,南天门。

云海翻涌,金霞万道,巍峨天门矗立于天地之界,威严浩瀚。今日却不同往日肃穆,几位仙君聚在白玉阶前,围着一位身形魁梧、眉宇间犹带几分桀骜的金甲神将——陈峰。他即将卸下镇守南天门的神职,奉玉帝敕令,入那红尘万丈的人间轮回,体味一番众生百态,磨砺道心。

“陈兄此去,可要当心那凡尘浊气侵染仙根啊!”一位白须仙翁捻须叮嘱。

“正是,人间规矩繁复,不比咱天界逍遥自在。”另一位星君附和。

陈峰大手一挥,满不在乎,金甲铿锵作响:“嗐!诸位多虑了!想我陈峰,当年在蟠桃宴上力战十万天兵天将,连那孙猴子的金箍棒都硬碰过三记!区区凡间,何足挂齿?不过是换个地方,耍耍威风罢了!”他声如洪钟,豪气干云,引得南天门外的流云都微微震颤。

就在这时,一股浓烈奇异的酒香,裹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沧桑与狂放,猛地钻入众人鼻端。这香气霸道至极,瞬间盖过了天庭惯有的仙葩芬芳和袅袅檀息。众仙不由得精神一振,纷纷扭头。

只见天门旁巨大的阴影里,斜倚着一个身影。他衣衫褴褛,拄着一根油光发亮的铁拐,腰间挂着一个硕大的、布满深深浅浅凹痕的朱红葫芦。正是那以酒入道、游戏风尘的八仙之一——铁拐李。他此刻半眯着眼,似醉非醉,手指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那个酒葫芦,发出沉闷的“咚咚”声。那奇异的酒香,正是从那葫芦口丝丝缕缕溢出,勾魂夺魄。

“李老道?”陈峰眼睛一亮,大步流星走过去,“你这老酒鬼,躲这儿偷喝什么好东西呢?莫不是藏着什么压箱底的琼浆玉液,不肯拿出来为兄弟我饯行?”

铁拐李撩起耷拉着的眼皮,浑浊的醉眼扫过陈峰,嘿嘿一笑,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:“陈小子……要下去吃苦头了?嘿嘿……好,好哇!”他拍了拍身旁冰凉的石柱,“来,陪老叫花喝两口!这可是我新近炼成的‘三劫酿’,用天河弱水之精、兜率宫炉火余烬,再加三千年份的忘忧草根,埋在老君炼丹炉下足足九十九个甲子才成!此酒,一劫焚心,二劫乱魂,三劫嘛……嘿嘿,坠凡尘!”他话语含糊,带着醉意,那“坠凡尘”三字却咬得格外清晰,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。

“坠凡尘?”陈峰嗤笑一声,满是不屑,“老李头,你唬谁呢?老子本就是仙躯下凡,还怕你这几口马尿?拿来!”他豪气干云,一把夺过铁拐李递来的葫芦。入手沉重冰凉,葫芦表面那些坑洼仿佛承载着无尽岁月的重量。

葫芦口凑近,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直冲顶门。陈峰毫不犹豫,仰头便灌。

第一口入喉,宛如一道九天玄火** 入肺腑!那灼烧感猛烈异常,瞬间点燃四肢百骸,一股磅礴无匹的蛮横力量在他经脉中轰然炸开,几乎要撑破他的仙躯。金甲上流转的符文被这力量激得明灭不定,发出嗡嗡低鸣。

“好烈的酒!”陈峰一声低吼,眼中金芒暴涨,非但没有退缩,反而激起了骨子里的狂性,“再来!”

第二口琼浆倾泻而下。这一次,滋味截然不同,一股冰冷、粘稠、带着沉沉暮气的力量猛地灌入灵台识海。眼前辉煌的天庭景象瞬间扭曲、模糊,无数纷乱嘈杂的幻象碎片,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击着他的心神。过往征战的杀伐呐喊、仙侣的低语呢喃、神兽的咆哮嘶鸣……无数光影声音疯狂交织、旋转。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抛入了时空乱流,天旋地转,五感错乱。他用力甩了甩头,试图驱散这令人晕眩的混沌,金甲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
“不过……如此!”陈峰咬牙嘶吼,强行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,眼中金芒已带上了血丝。他猛地举起葫芦,将里面剩余的、色泽最深、气息也最是沉重浑浊的酒液,尽数灌入口中!

这第三口,不再是火,不再是冰,而是一种纯粹的“重”!仿佛整个洪荒大地的重量,轰然压在了他的肩头、他的神魂之上!仙骨发出不堪重负的**,周身流转的护体仙光如同风中残烛,急剧黯淡下去。一种从未有过的虚弱和沉重的束缚感,如同冰冷的铁链,瞬间缠绕上他的每一寸仙肌玉骨。眼前南天门那熟悉的金光万丈,骤然被一片无边无际、令人窒息的灰暗所取代。

“呃啊——!”一声闷哼从陈峰喉间挤出。他高大的身躯晃了几晃,脚下那万载不动的仙玉地砖,竟被他踉跄的步伐踏出了几道细微的裂纹!手中的朱红葫芦脱手坠落,在玉阶上发出“哐当”一声脆响。葫芦口兀自滴落几滴粘稠如墨的酒液,渗入玉砖缝隙,留下几点焦黑的印记,如同被天火灼烧过。

“陈小子?陈小子!”铁拐李略带焦急的沙哑呼唤,还有周围仙友模糊的惊呼,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传来,遥远而失真。

陈峰努力想睁开眼,想站稳,想运转仙力抵抗那股可怕的沉重。但意识如同陷入泥沼,飞快地沉沦、模糊……最后看到的景象,是铁拐李那张写满复杂情绪的醉脸,在眼前急速放大、旋转,然后彻底被黑暗吞噬。

……

意识像是从万丈深渊的底部,被一根无形的绳索艰难地拖拽上来。每一次上浮,都伴随着头颅炸裂般的剧痛和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。

“呃……”陈峰**着,猛地睁开眼。

刺目的白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。不是天庭的柔和仙光,也不是下界自然的日月光华,而是一种惨白、冰冷、毫无生气的光线,从头顶一个镶嵌在简陋灰白天花板里的方形器物中直射下来。空气里弥漫着灰尘、劣质消毒水和某种陈旧木头混合的、令人作呕的气味,沉闷得几乎令人窒息。

这是哪里?陈峰茫然四顾。身下是一张硬邦邦的、铺着洗得发白蓝格粗布的单人床。床边一张掉漆的木头桌子,上面放着一个印着“为** 服务”红字、坑坑洼洼的搪瓷缸子,还有一顶……深蓝色的、帽檐软塌塌的……帽子?

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,入手是粗糙的布料质感。再低头一看,身上那套伴随他征战四方的威武金甲早已不见踪影,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同样深蓝色、布料粗硬、毫无款式可言的……制服?胸口还别着一个长方形的金属小牌子,上面刻着几个模糊的字——“保安:陈峰”。

保安?

这两个字如同两道惊雷,狠狠劈在陈峰混沌的意识里!他,南天门镇守神将,力敌十万天兵,敢与齐天大圣硬撼的仙君陈峰,下凡之后……成了一个看大门的……保安?!

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混杂着滔天的怒火直冲顶门。他猛地从床上弹起,想要运转仙力,哪怕只是释放出一丝威压,将这该死的、充满污浊气息的牢笼震成齑粉!

然而,丹田气海空空如也!

往日奔腾如江河、炽热如骄阳的浩瀚仙力,此刻竟消失得无影无踪!仿佛从未存在过!无论他如何催动意念,如何调动神魂,体内只余下一片沉寂的死水,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。只有那三股截然不同、却又诡异地纠缠在一起的酒力,如同三条阴冷的毒蛇,盘踞在他的经脉深处,带来阵阵虚弱和迟滞感。

“铁拐李!你个老匹夫!你给老子喝的什么断魂汤!”陈峰一拳狠狠砸在硬邦邦的床板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,震得灰尘簌簌落下。指骨传来清晰的痛感,更添屈辱。仙躯似乎也变得脆弱不堪了。

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。

一个同样穿着深蓝保安服、头发花白、身形佝偻的老头探进半个身子,脸上堆着市侩又略带警惕的笑容:“哟,新来的小陈醒啦?怎么样,头还疼不?昨晚老王他们几个拉你喝酒,你小子看着挺壮实,结果三杯啤酒就撂倒了,睡得跟死猪一样,鼾声震天响!害得我后半夜都没睡好!”老头絮絮叨叨,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,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陈峰脸上。

陈峰嫌恶地皱紧眉头,下意识地想拂袖将这聒噪的凡人挥开,却只抬起了一只无力又陌生的手。他强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恶心感,冷硬地问:“此乃何地?”

“啥?”老头一愣,随即拍着大腿笑起来,“哈哈哈,小陈你这酒还没醒透呢?说话咋文绉绉的?这儿是咱们单位啊!市规划建设局!你,陈峰,新来的保安!归我老赵管!”他指了指自己胸前同样款式的牌子,“赵有福”三个字倒是清晰。

老赵不由分说,抓起桌上那顶软塌塌的帽子塞到陈峰手里,又拿起桌上一个黑乎乎、顶端带着红色按钮的短棍:“走走走,别愣着了!下午班该你巡逻了!拿着你的家伙什儿!记住喽,重点盯着办公楼那边!最近总有** 的堵门,机灵点!出了岔子,咱们都得卷铺盖** 蛋!”

巡逻?家伙什儿?陈峰低头看着手里这轻飘飘、毫无灵力波动的黑色橡胶棍,再看看身上这身丑陋的“皮”,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荒诞感几乎将他淹没。这就是铁拐李所谓的“坠凡尘”?这就是玉帝敕令的“体味众生百态”?简直是奇耻大辱!

他浑浑噩噩地被老赵推搡着出了那间弥漫着霉味和汗臭的狭窄门房。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,照在一个方方正正、由几栋灰扑扑的水泥楼房围成的院子里。空气燥热,远处传来汽车喇叭单调的鸣响和隐约的人声嘈杂。脚下是粗糙的水泥地,不再是温润的仙玉。一切都坚硬、冰冷、污浊,与他格格不入。

“还杵着干啥?从这边开始,绕办公楼转一圈!看到可疑的,或者闹事的,就用对讲机喊!”老赵不耐烦地指了指陈峰腰间挂着的一个黑色小方块盒子,又塞给他一个夹着表格的硬板子,“喏,签到表,每个点都要打钩!别偷懒!”

陈峰拿着那根可笑的橡胶棍和硬板子,如同提线木偶般,僵硬地迈开了步子,走向那栋最高、挂着“市规划建设局”牌子的灰白色办公楼。每一步踏在粗糙的水泥地上,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。仙人的骄傲与凡尘的卑贱,在这枯燥的巡逻路径上激烈地撕扯着他。

他试图按照老赵的指示,在几个挂着“消防栓检查点”、“配电室巡查点”的牌子前停下,在表格上笨拙地划钩。目光扫过那些行色匆匆、穿着各异、身上或缠绕着焦虑的灰气、或散发着市侩油滑气息的凡人,陈峰只觉得一阵阵反胃。曾几何时,他俯瞰三界,这等庸碌生灵,连入他法眼的资格都没有。

就在他强忍着不适,巡逻到办公楼正门那几级宽阔的水磨石台阶附近时,一阵突兀而激烈的喧哗声猛地炸开,打破了午后的沉闷。

“出来!姓刘的!你给我** 出来说清楚!”

“凭什么拆我们家!补偿款连个厕所都买不起!”

“黑心开发商!** !还我们公道!”

“今天不给个说法,我们就不走了!”

只见台阶下方,黑压压地聚集了二十几号人。有头发花白、拄着拐杖、老泪纵横的老头老太;有面黄肌瘦、抱着懵懂孩童的妇人;更多的是几个满脸戾气、脖子上青筋暴起的壮年汉子。他们群情激愤,挥舞着手中卷成筒状的纸张,奋力向前拥挤着,唾沫横飞地冲着紧闭的玻璃大门叫骂。几个穿着和陈峰同款保安服的人,正满头大汗、声嘶力竭地组成一道单薄的人墙,拼命阻拦着人群的冲击,场面岌岌可危。

而在那紧闭的玻璃大门内侧,透过模糊的影像,隐约能看到一个穿着深色夹克、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、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,正被几个西装革履的人簇拥着。他脸色阴沉,嘴唇紧抿,眼神锐利而烦躁地看着门外失控的局面。旁边一个秘书模样的人正焦急地对着手机说着什么。

陈峰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个微胖的中年男人。虽然隔着玻璃,但那男人身上散发出的、一种久居人上、掌握权柄的“官气”,以及此刻面对麻烦时流露出的那种阴沉、不耐、又隐含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的气息,如同一盏明灯,在陈峰此刻混沌的感知中异常清晰。

“刘局长!是刘局长在里面!”人群中眼尖的人认出了目标,嘶喊声更加尖利疯狂。

“冲进去!找姓刘的讨说法!”几个壮汉红了眼,猛地发力,竟将前面两个瘦弱的保安撞得踉跄后退,眼看人墙就要被撕开一道口子!

保护“上官”!

一个根植于陈峰神魂深处的本能,如同被投入火药的引信,瞬间点燃!无关乎此刻的身份,无关乎凡尘的规则,那是他千万年镇守南天门、护持天庭威严所烙下的条件反射!

捆仙绳!

陈峰的意念几乎在念头升起的同时就下达了命令!他下意识地伸手向腰间探去,动作迅捷如电,带着千锤百炼的杀伐果决!五指张开,肌肉绷紧,就要抓住那件随他征战四方、金光闪闪、可缚神魔的仙家法宝!

然而,指尖触碰到的,并非冰冷坚韧的仙索触感。

入手是粗糙、干燥、甚至带着些微毛刺的……麻绳?

陈峰的动作猛地僵住,如同被施了定身法。他愕然低头,只见自己右手抓着的,是一截灰扑扑、脏兮兮、约摸拇指粗细的旧麻绳!一端胡乱地缠在他那廉价的人造革皮带上,另一端垂下来,像条死蛇。这绳子粗糙简陋,散发着一股尘土和汗渍混合的馊味,与他记忆中金光灿灿、符文流转的捆仙绳,简直是云泥之别!

巨大的落差感如同冰水兜头浇下,瞬间冻结了他沸腾的热血。

“我……** ……”一句粗鄙的凡间脏话,不受控制地从陈峰牙缝里挤了出来。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荒谬感,几乎将他击垮。

就在他这一愣神的刹那,台阶下的局面彻底失控!

“冲啊!”伴随着一声怒吼,人群最前方那个身材最为魁梧、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光头汉子,如同一头发狂的公牛,猛地撞开了最后一个挡路的保安!他身后的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水,咆哮着涌上台阶,眼看就要冲到那紧闭的玻璃大门前!门内,刘局长脸色煞白,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,眼中闪过一丝惊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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