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朽司马云见过赵师!”
在姜上文的介绍下,身穿儒雅灰袍的花甲老者朝着赵元躬身见礼。
言辞举止间,更是尊崇地称呼赵元为赵师。
赵元这时也才想起姜上文之前说过找来的夫子还在等他召见的事。
一个学院的夫子,不仅关乎孩儿童启蒙,更是德行学识的代表,的确不可掉以轻心。
是以急忙伸手相扶:“先生客气了,以先生的名望,赵元何德何能受此大礼。先生愿意来我赵家村传道授业,这是赵村所有百姓的福分啊!”
“赵师谦虚了!”
司马云拱手敬仰道:“赵师学富五车,所做所行桩桩件件看似铜臭浮华,实则处处顾念家国百姓,此为无上大善之德。能在赵师座下启蒙授业,实为老夫之幸!”
赵元汗颜地点了点头!
被一个花甲老夫子当面尊崇到这般地步,他还是有些心虚的。
毕竟他的初衷,也不过是想做一条幸福的咸鱼,结果却被现实裹挟一步步走到了今天。
而这时,一旁的青年儒生,不等姜上文介绍,也主动上前一步拱手道:“在下江都郡钟子期见过赵师,能有机会于赵师麾下学有所用,确是人生一大幸事!”
“江都郡?”
赵元微微挑眉,诧异地看向姜上文。
姜上文连忙点头,笑着道:“没错,子期兄与我是同乡,他是大乾十三年举人……!”
随着姜上文解释,赵元渐渐明白了。
原来钟子期不仅是姜上文的同乡,还是这次上京会试的落榜举人。
因为听说永宁赵家村将要举办文会,便郁郁不得志地随着许多学子来了这里。
不曾想会在这里撞见姜上文,继而得知赵元才学所传不虚,又见赵家村世外桃源般的发展现状,彻底被吸引不愿走了。
决定效仿姜上文,放弃多年不中的科举仕途,要留在村里学院做夫子,静心侍弄学问!
“多年夙愿一朝放弃,子期兄不后悔?”
赵元微微抬手虚扶示意道:“你要清楚,有些决定一旦选择,不管未来能否回头,其对心境的变化影响,都将是覆水难收不可逆的!”
举人身份,在大乾已经具有被举荐做官的资格了!
这样的人,一时想不开放弃仕途极其常见,但赵元可不想耽误别人前程。
毕竟他这里只是个小小村子,可没有多大的施展空间,实现不了什么大抱负!
“子期虽为寒门但风骨犹在,岂有后悔之理!”钟子期躬身垂首。
“不可妄言!”
然而这时,赵元却是突然脸色一变,低声斥道:“十载寒窗,青灯黄卷笔耕不辍,夙兴夜寐岂为虚掷?纵是寒门鹄志更应破釜沉舟,岂可弃苦读之功,误科举之志啊?”
一旁的司马云老先生顿时目光熠熠,钟子期更是脸色大变!
不过这次,还不等钟子期开口,姜上文插嘴道:“赵兄不必多虑,子期兄并非考场失意心灰意冷,而是见多了捧高踩低的丑恶嘴脸,彻底清醒污浊的名利场非他所求罢了!”
“请赵师收留,子期绝不后悔!”
钟子期连连点头,眼里尽是决然。
赵元深深看着他,良久才又幽幽一叹,带着一种难言的忧思道:“想来是你品行高洁,可惜这世间从来都没有什么海晏河清的乾坤朗朗,善恶交织黑白并存才是常态!”
“赵师所言甚是!”
司马云不由点头插言,原本眼里的尊崇敬仰之意,已然多了几分心悦诚服。
赵元先礼后兵振聋发聩的犀利言辞,可不只是为试探钟子期放弃仕途的意志,更多的是对其寒门志气风骨的批驳。警示其读书若为明志,便不可因外物而轻言放弃。
何况这世间的一切,本就是一体两面,既然无力改变那便独善其身,又岂能极端放弃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