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卿的指尖抚过木窗棂上干涸的泪痕,三百年来,这是她第一次触碰鸢消失时自己留下的痕迹。
空灵之墟的时间早已凝滞,连悲伤都冻结成透明的琥珀,可此刻她的胸腔却骤然抽痛——那串鸢留下的空灵项链,竟在月辉下泛起血色波纹。
鄢突然低吼一声,金瞳死死盯住窗外某处。
墨卿顺着它的目光望去,只见原本纯白的苍穹裂开一道细缝,暗紫色雾气如毒蛇般蜿蜒侵入。
雾气所过之处,空灵碎片簌簌剥落,露出底下漆黑的虚无。
“天道反噬……”
墨卿攥紧掌心。当年她为护鸢元神不灭,强行割裂三魂之一注入空灵之墟,如今终究遭了报应。
鄢的毛发根根竖起,喉间** 出威慑的低鸣。
墨卿却轻笑一声,抬手召出本命灵剑“昭明”,剑锋轻挑的刹那,虚空裂缝中猛地探出一只白骨巨爪!
巨爪裹挟着腥风拍向木屋,鄢纵身跃起,虎爪与白骨相撞迸出金石之音。
墨卿趁机掐诀,昭明剑化作万千流光刺入裂缝——
“叮!”
一柄青铜骨杖抵住剑锋,执杖者身披残破黑袍,面容隐匿在兜帽阴影下,嗓音却如少女般清脆,
“墨卿上神,偷天换日的把戏,该收场了。”
墨卿瞳孔骤缩。
三界中知晓空灵之墟秘密的,唯有当年被她亲手斩杀的幽冥司判官,可眼前人周身翻涌的,分明是鬼族皇室的“九幽煞”!
黑袍人指尖轻弹,骨杖顶端镶嵌的骷髅猛然睁开双眼,瞳仁中映出鸢消散时的画面,
“用神格饲喂一个妖之残魂,值得么?”
鄢的嘶吼与墨卿的剑鸣同时暴起,黑袍人却化作雾气消散,只留一句讥笑回荡,
“十日后,黄泉逆流,你若不来——我便将她的转世身,炼成灯油。”
墨卿跪坐在鸢消散的床榻前,指尖深深抠入掌心。
黑袍人的话似淬毒的钩子,将深埋心底的恐惧尽数勾起。
三百年前鸢魂飞魄散时,她以禁术“缚魂引”强聚残魂,却始终缺了最后一缕主魂。
如今看来,那缕魂竟坠入轮回道,成了鬼族要挟她的** 。
鄢忽然衔来一物——是鸢消散时跌落的那枚空灵结晶。
此刻结晶内部浮现蛛网般的裂痕,隐约可见一道虚影蜷缩其中。
墨卿呼吸一滞:那竟是鸢的一截尾尖,正在缓慢消散!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她惨然一笑。空灵之墟依托她的神格而存,天道反噬之下,连鸢的残魂也开始崩解。
黑袍人的威胁并非妄言,若十日内无法找回鸢的主魂,残魂将彻底湮灭。
忘川河畔,墨卿踏过堆积如山的鬼骸。河面倒悬于天,血** 河水裹挟着无数怨灵逆流而上,在苍穹形成巨大的漩涡。
黑袍人立于漩涡中心,脚下浮着一盏青铜魂灯,灯芯处囚着一团微弱白光。
“你果然来了。”黑袍人掀开兜帽,露出一张与鸢七分相似的面容,
“姐姐,你的鲛绡裙,还是我帮你挑的呢。”
墨卿如遭雷击。
眼前人竟是鸢的孪生妹妹翎,当年早该死于妖族内乱!
翎** 着魂灯,眼神癫狂,
“你以为我为何能** 控九幽煞?因为鸢的主魂,早就被我炼成煞种了。”
话音未落,昭明剑已贯穿她的胸膛。翎却大笑不止,魂灯骤然爆开,白光化作万千萤火没入墨卿眉心!
剧痛撕裂神魂的刹那,墨卿终于明白翎的算计。
那根本不是什么主魂,而是以鸢残魂为引的“堕神咒”!
之前与鸢同战时,她神纹已然便浑。
空灵之墟开始崩塌,鄢的哀鸣响彻天地。
墨卿半跪在地,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神纹从额间蔓延至全身,最终凝结成漆黑的锁链。
三千白发寸寸染血,她抬手接住一片坠落的空灵碎片,里面映出鸢最后的口型,
“活下去。”
墨卿跪坐在崩塌的空灵之墟边缘,指尖摩挲着那片残留鸢唇语的碎片。
鄢伏在她脚边,金瞳倒映着虚空裂缝中渗出的暗紫色雾气——那是堕神咒侵蚀神格的具象化淤痕。
“咔嚓。“
碎片突然割破她的指腹,血珠坠落的刹那,竟在虚空中凝成一串冰晶阶梯,直通向废墟深处某个未被污染的角落。
鄢的耳朵倏地竖起,它嗅到了鸢的气息,淡得像初春将融的残雪。
墨卿攥紧染血的碎片,踏上了阶梯。
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错位般的剧痛——堕神咒正在蚕食她的仙骨,将神性转化为漆黑的荆棘,从脊梁破体而出。
阶梯尽头是一座悬浮的藏书阁,檐角青铜铃铛无风自动。
墨卿推开斑驳的木门,积灰的书架间飘荡着蜃气凝结的幻影:
十五岁的鸢正在擦拭** ,转头冲她笑问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