荀彧愣住了。“还有谁叫何晏?”
“一个黄巾信众。”
荀彧回头看看何颙。
何颙很尴尬。本想为荀彧准备一个假身份,瞒过唐平,没曾到重名了,重名的还是一个黄巾信众。
现在想改也迟了,只能将错就错。
“天下人何止千万,重名也不奇怪。”何颙故作从容。“他是我的从子,学兼儒道,不亚于你。相貌、谈吐,你也看到了,比你绰绰有余。”
唐平眉梢轻动,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真是难得,何颙居然破防了。
在他记忆里,何颙城府极深,喜怒不形于色。
“正因为如此,我觉得有点可惜。”唐平上下打量着荀彧。“我是黄巾余孽,跟我来往,后患无穷,你可想清楚了?”
荀彧迎着唐平的目光,不卑不亢。“大丈夫行世,当立德立言立功,何必在乎别人的目光。就算是黄巾余孽,只要能痛改前非,也一样能立于天地之间。”
唐平沉吟片刻,咂了咂嘴。“我能问个问题么?”
“你说。”
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?或者说……恶名?”
“为何这么说?”荀彧心中不安,原本坚定的眼神有些躲闪。
“我觉得你不像是劝我,更像是劝自己。”唐平收起笑容,淡淡地说道:“既然你愿与我共游论道,总要让我知道你有什么麻烦,看我能不能承担得起吧?”
荀彧垂下了眼帘。
何颙见状,正准备上前解释,却被许攸拉住了。
许攸不动声色地摇摇头,示意何颙稍安勿躁,看荀彧如何应对。
何颙想了想,觉得有理。
唐平看似懒散,实则精明,一眼就看出荀彧有难言之隐,想来是瞒不久的。与其如此,不如让荀彧坦诚一些,博取唐平的信任。
或许,这也是打开荀彧心结的机会。
过了片刻,荀彧抬起头,脸色微红,眼神却恢复了坚毅。“家母出自阉党。”
“哦,原来如此。”唐平恍然,向里面让了让。“请上车,以后你我就同病相怜,互相取暖了。”
荀彧转头看看何颙、许攸,提起衣摆,上了车。
何颙松了一口气,对许攸说道:“你和我同车吧,正好有些事,我要和你交待一下。”
许攸咧咧嘴,打量了唐平一眼,跟着何颙走了。
荀彧刚刚坐定,唐平吸了吸鼻子,又道:“你带了香囊?”
荀彧摇摇头,脸上露出一丝骄傲的笑容。“非也,是生来体香。”
唐平吃了一惊。
史书上的确有记载,称荀彧为留香荀令,却没说他是天生体香。
可是看到荀彧这副表情,他还是忍不住要** 他一下。“你又不是花季少女,怎么会有体香?”
荀彧斜睨了唐平片刻,幽幽说道:“阿叔说唐君腹有骊珠,唇有奇毒,果然不虚。”
唐平忍不住哈哈大笑,伸手拍拍荀彧的肩膀。“这样好,这样好。你要是打不还手,骂不还口,我反倒不好意思了。以后就这样,别客气啊。”
荀彧哭笑不得,却也心生欢喜。
何颙说唐平性情古怪,是奇崛之士,他原本还不信。今天见了面,他信了。
此人绝非俗士,值得一交。
唐平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。“之前来过洛阳吗?”
荀彧说道:“来过几次,只是行程匆忙,未暇细看,所以不太熟。”
唐平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,说道:“好好看看吧,再过几年,也许就看不着了。”
荀彧看了他一眼,忍不住说道:“黄巾已定,百姓安居。党人解禁,众正归朝。唐君何出此言?”
唐平一声长叹。“在你眼里,黄巾已定,天下太平。可是在我眼里,却是为大汉求太平的黄巾死了,为自己求太平的黄巾却刚刚觉醒。洪水将至,你还想海晏河清,未免太天真了。”
荀彧心里咯噔一下。